在《國家寶藏》第一期節目里,故宮博物院帶來一件藏品:"清乾隆各種釉彩大瓶"。得此名號,是因為器身自上而下裝飾的釉、彩多達17層,堪稱中華制瓷史上登峰造極之物,說明清乾隆年間的制瓷工藝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。正如清代文人毛奇齡詩中所云:"君家陳寶世無算,為汝一歌宣德窯。"現下哪怕是淘到一枚宣德窯的殘片,也值得擁有者歡呼雀躍了。
清乾隆各種釉彩大瓶
陶瓷文化研究者、作家涂睿明說:"我每天下午在路上散步,常常因為田間的瓷片停下腳步。有時某塊菜地剛剛翻過,還會有許多新瓷片暴露出來,雖然大都不值錢,卻都是第一手資料,滿是歷史的印記。"于是,便有了這本《撿來的瓷器史》。
在涂睿明的引領下,我們由一枚枚古代瓷器殘片中,便可窺看造瓷技術從起步、發展、鼎盛到衰敗的重要瞬間。他將瓷器發展歷史上重要的節點分為十章,恰好可以勾勒出整個瓷器史發展的歷程。我們也得以見識自宋以來,陶瓷業發展帶給宋元明清等朝代政治、經濟、文化和外交的深遠影響。
談窯口,必說景德鎮。瓷都景德鎮古稱昌南鎮,因在昌江之南,故得名。景德鎮是宋真宗以年號所賜。之所以被選為官窯之地,是因為那里的溫度氣候、水土工匠以及臨江運輸都非常適合瓷器發展。宋代有汝、官、哥、定、鈞五大名窯,以"青白瓷"為主要產品。"御窯欽定"推動了制瓷業的發展,制陶徹底讓位于制瓷,標志一個瓷的時代來臨了。
書中有一個例子:"現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《文會圖》,是宋徽宗趙佶的親筆。畫中描繪的是一次茶會的場景。大桌上的小碟、托盞以及溫酒壺,分明都是景德鎮窯青白瓷。"你看,從宋真宗至宋徽宗已過百余年,景德鎮仍然深受皇家青睞。有皇帝給打廣告,宋代的制瓷業蓬勃發展起來,增加了不少窯口。
不過,宋代的青白瓷也有它的問題,巨大的需求致使原料匱乏。誰知這個問題竟然在百年之后的元代解決了。元代在青白瓷的基礎上研制出了元青花,青花料來自波斯。本以為這下大功告成了,可優質瓷石材料又枯竭了。可是工匠們又在景德鎮附近發現了高嶺土,通過它與瓷石的混合,成為制瓷的黏土材料,解決了原料匱乏問題。這不僅是陶瓷史的飛躍,也是科學上的大進步!
元青花的存在,在19世紀50年代才得到進一步確認。其實,元青花值得稱道的是"藍色紋飾"設計。大量留白的特征,與蒙古族"崇白尚藍"的習俗相吻合。蒙古包形狀的瓷器和設計里大量的戲劇人物,足以說明元曲在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作用與瓷器的發展息息相關。曾有人質疑元青花瓷的根是否在中國,元青花"蕭何月下追韓信圖"梅瓶便說明了一切。至于為什么元青花會出現在伊朗、土耳其的博物館里,那只能說即便在古代,瓷器也為我國賺取了不少外匯,是推動經濟發展、建立外交的重要手段。
我們說,宣德帝的青花瓷蟋蟀罐也好,成化帝的斗彩酒杯也罷,還有康熙的郎窯紅釉、雍正的粉彩瓷,以及乾隆的仿竹雕瓷器,都少不了帝王推動瓷器發展的影子。西方工業革命的技術進步,對中國帝王壟斷的陶瓷業發展形成了沖擊,曾經如日中天的窯業終于暗淡下來,景德鎮也一蹶不振。
"路在何方"是本書的結束章標題,也是涂睿明留給大家的問題。閻崇年在《御窯千年》里說:"以一種優美器物即瓷器作為中國的英文國名,既是瓷器的驕傲,也是中國的自豪。"如此說來,瓷器,作為中華民族千年以來的代表符號,就該重歸輝煌。